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成当务之急

《金融时报》记者：在今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然发生以及政府居家令导致美国经济停滞之后，数月以来的企业复工以及美国政府现金刺激计划提振了消费支出，扭转了因疫情导致的经济崩溃局势。但另一方面，秋冬时节来临，美国新冠肺炎疫情再度出现大幅恶化，美国经济面临的警报远未解除。目前，在美国新冠确诊病例激增和财政刺激方案久拖不决、企业破产和永久性失业增加之下，您认为美国政府面临哪些挑战？

曾刚：美国经济当下最大的挑战仍然是应对疫情的冲击以及如何从疫情中恢复。密歇根大学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10月消费者信心指数初值从上月的80.4微升至81.2，远不及疫情发生前的水平，复苏之路还很漫长。

与此同时，10月消费者现况指数初值降至84.9，低于9月的87.8，表明消费者对当前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这与疫情控制不力以及纾困措施难产有关。从2019年9月到2020年3月，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持续高于90，今年2月甚至高于100，显示疫情前经济形势良好。疫情发生以来，该指数持续疲软，此前已经连续5个月低于80，近两个月仅略高于80，表明消费者信心要想恢复到疫情暴发前的水平，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考虑到美国消费占主导的经济结构，消费者信心的缺乏是制约经济复苏最为重要的障碍。

重振美国经济并非易事

《金融时报》记者：当地时间10月29日，美国商务部公布的首次预估数据显示，今年第三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按年率计算增长33.1%，较前一季度增长7.4%，这一数据高于经济学家预期的32%，且远高于3个月前18%的预期。但众所周知，美国第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按年率计算大幅增长是建立在第二季度按年率计算暴跌31.4%的基础上。您如何看待美国经济现状及将来？

曾刚：在消费者预期较为悲观、消费复苏乏力的情况下，要重振美国经济，美国政府有两方面的重点工作：一是需要加强对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美国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和持续，是拖累经济和影响消费者信心最为核心的因素。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之前，单纯依靠宽松的货币政策，难以起到持续的效果；二是进一步加大财政纾困的规模。

美国大选之前，两党之争的掣肘，导致新一轮的财政纾困方案迟迟难以落地。美国大选之后，财政政策仍是绕不开的话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格奥尔基耶娃10月15日表示，美国毫无疑问将出台新一轮财政刺激措施，这将有助于减少目前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她表示，美国无论何时推出刺激计划，都将产生积极影响。而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11月议息会议后强调了进一步推出财政刺激计划的必要性。当然，在美国大选后的新政治格局下，美国能否顺利推出新一轮的财政刺激计划，仍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美联储货币政策难大变

《金融时报》记者：在11月的例会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美国疫情状况令人担忧，阻碍经济复苏，导致经济前景不确定。美联储可以支撑金融稳定性以及需求，尚未考虑缩减资产购买的力度。如果美国疫情继续恶化，美联储可以研究出台新的救助工具，在货币政策上还没有“弹尽粮绝”。美联储货币政策会否会在大选后出现大变动？对于市场关注的美联储将来会否实施负利率，您有什么看法？

曾刚：考虑到美国政府未来对美联储施加的压力有可能减弱，美联储的独立性将有所提升，预计美国的货币政策将继续延续当下的路径。美联储11月议息会议维持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在零至0.25％不变，会后声明相比前次会议基本没有变化，货币政策姿态仍较为宽松。鲍威尔讲话强调了财政刺激政策的必要性，并提出疫情的再次蔓延令经济复苏步伐放缓，如有必要美联储将适当调整货币政策工具。由此预计，在未来一段时间，根据实体经济运行情况，美联储有可能会采取更多宽松措施（包括QE购买资产的规模、期限和组合等）。需要说明的是，今年以来美联储应对疫情而采取的开放式QE本身给予了美联储调整QE购买计划的灵活性，美联储也一再声明当前的QE购买将保持“至少当前的节奏”以保证金融市场的正常运转，美联储可以不用等待例行的货币会议而灵活调整资产负债表的规模和构成（美联储资产负债表自8月22日以来再次扩张至略超过6月最高规模的7.2万亿美元）。

至于市场关心的负利率问题，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多次表示美联储对负利率没兴趣，他认为，负利率对美国来说不是一项合适或有用的政策，其是否有效的证据相当复杂。达拉斯联储总裁卡普兰表示，低于零的利率将对货币市场和金融中介机构造成巨大损害；旧金山联储总裁威廉姆斯认为，决策者已经拥有他们所需要的工具，不必将利率降至零以下。考虑到负利率对金融市场以及金融机构可能产生的严重负面冲击，与直接实施负利率来降低融资成本相比，美联储更倾向于通过QE搭配和严格的利率指引来对抗经济衰退的风险。收益率曲线控制——即美联储为不同期限的政府债券设定特定的收益率水平可能是更有效的控制信贷成本的方式。从美联储官员的公开言论以及美国经济运行的实际情况来看，美国实施负利率的可能性很低，但会在较长时间维持低利率水平，并搭配收益率曲线控制和QE，来更加精准地匹配经济复苏的需要。